練武術邁入第十五年的時間了，過去這一年多，曾有數次被邀約去教導武術，邀約者包含我非常敬佩的巴西武者（修煉多種武術、也以教導巴柔維生）、以及一些私人邀約（希望我教導他們的孩子或孫子的），也有好幾次就是朋友間聊天隨口說我可以去教武術。
每一次我都會直接地回答說『我不夠好』。說這句話，是真心的，因為我認識太多出色的武者，知道自己身體移動品質不錯、對武術的理解也算可以，但是無法清晰且有系統地教導，也沒有強到遇到任何類型的對手都可以有效地執行每一個技巧。
是一直到今天傍晚，我才明白為什麼『我不夠好』。
今天下午去上兩堂武術課，一門是東南亞武術（包含印尼、馬來西亞、菲律賓等多種風格）、另一堂是菲律賓魔杖 Kali （手持兩根棍棒的打擊與控制），這是我第二週上這位老師的課，一位年輕且非常出色的武者，對於武術概念相當清晰，而且動作示範也很明確且豐富精彩。
在上課練習的過程中，有一個片刻，我就是跟著師兄的指引在做菲律賓魔杖的對打練習，這類對打都有個節奏，我就是依著節奏在進行，偶爾玩一點點左右手變化。過了一會兒，老師走過來，問我說：『你動作是有做對，但你知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做這些？』
我很用力地搖搖頭，似乎在我心裡也從來沒認真去想為什麼要做這些動作，反正來練菲律賓魔杖只是好玩而已，壓根也沒想說課後要練習、或者上課時要認真把基礎的技巧搞懂，我只是憑藉著自己練過很多種武術之後所累積的經驗與身體本能在盲目練習著。
老師接著說：『如果你不弄懂這些基礎的東西，你就是來運動而已。』因為心裡對這老師是服氣的，所以他說的話，我就直接擺到心裡慢慢地消化了。
後來我也發現，老師會修正每個人的動作，但是並不一定會要求每個學生都去理解武術較根基的原理與變化，因為確實就是有很大比例的人是來運動的，只有極少數的人，會成就一個『武者』的自我認同，會長出『武者』的心理素質與身體姿態；也只有極少數的人，會在武術的這條路上，深刻地去思考整合『武道』。
然後也是寫到這裡，我忽然明白，為什麼教導我十多年的合氣道老師，到了最近這一年，常常在喝咖啡與我聊天時，有兩種混著的情緒：一是很重視我近日的靈性成長、知道我懂得他這一年來體悟的境界、也會把他在思考的說出來跟我的經驗作對比驗證；二是對我有不耐煩，他常掛嘴上唸我的是『不要老是要我修正你同樣的毛病』。
我真的是這一刻才懂！原來自己雖然練武術練得很勤，可是也真的沒有認真地去思考整合，沒有把基礎功夫練到爐火純青（也因此會讓老師來修正『同樣的毛病』），所以可能從老師那兒學過一百件事，在狀態好時可以做到八十件，但平時隨手能做得踏實的五十件不到！
然後我發現自己幾乎在每件事情上頭都是這樣子的 ... 玩得很多很廣，但沒有系統性地去思考整合。
也意識到，都已經放了這麼多時間精力在好些事情上頭（武術、靜心、治療、商業管理、培訓等），若只是都『涉獵很廣、能玩出很多把戲、但無法有效率地做到每個基礎的動作、無法有系統地教導說明』，那就像是在大大的土地上種了很多棵水果樹，這些水果樹都長得枝葉茂盛了，卻一直沒有去做關鍵時刻的施肥，也因此一直沒有機會去採收各種水果。
從一個學生轉型為一個老師；從一個接收者轉型為一個給予者。我得讓這大大一片土地上的水果樹，都能開花結果，才能把這些果實給出去。
我想這就是接下來這一年，自己會專注去做的事情了！也許仍會有一小段時間看起來哩哩辣辣的（台語），不過我知道這會是這一年很關鍵的自我認同轉變，也是此刻真正需要有的承擔與負責。